馬爾康—色達|搭車看人生
在藏區旅行除了特殊行程必須包車或是朋友們開車帶路外,我最喜歡的旅行方式就是搭乘大、小巴公車隨興自在的前往想去的地方。每一個車站,每一趟車程,都能讓旅行者感受到在地的生命力與當地人們交流來往的故事。蘭州—夏河、合作—夏河、若爾蓋—合作、紅原—若爾蓋、成都—紅原、馬爾康—紅原、成都—馬爾康、馬爾康—色達……,這些路線是我這多年來在藏區以大、小巴公車行旅的路線,其中很多部分是自己一個人搭乘,靜靜地觀察著車站與車上的人們。
途經汶川大地震後的理縣 (2010年影片紀錄,前往紅原途中)
從成都到紅原,必須從海拔500公尺一路經過7、8個小時(在藏區旅行這是基本交通時數)山路迂迴攀升,才能到達海拔3500公尺左右的紅原大草原。由於目前草原地區開發,許多成都的漢人也都進了紅原開店討生活,不管是川菜館或是理髮美容院。因此,若從成都的茶店子車站出發,車上總有不少操著濃厚四川話的成都人也一起出行。於是,若剛好司機也是藏人,車上就會放著藏歌、傳統彈唱,夾雜著大喇喇、嘴裡吃著食物的川妹子的聊天聲,然後還有個微微發出不間斷的藏族阿爸啦或是僧人的持咒聲……,就這樣一起熱熱鬧鬧的出行了。基本上,藏人大多都挺安靜的,即使是兩三個好友在車上聊天。由於藏文是個溫柔的語言,因此聽起來都覺得悅耳好聽,並不覺得吵,倒是這四川話的嗓門就不得了,美麗的川妹子講起來就像是麻辣鍋吃多的般嗆辣。
約莫出行後2至3小時,車上便會開始安靜,因為開始入山轉山路了,大概只會有司機放的音樂與阿爸啦的持咒聲。然後,便會開始聽到川妹子因為暈車開始不停的嘔吐聲。2010年我到紅原的那一次,那位川妹子就一路吐了近五個小時,車上都是她的嘔吐味,痛苦的像是要把胃給吐出來了。隨著海拔不斷升高,嘔吐頻率越來越頻繁,其他的藏人彷彿早就習慣了這場景,大多很淡定的看著風景、聽著音樂。果真是天生體質不同,不能勉強啊!我也只能想像著這妹子應該是要回她店裡去工作,不得不如此呀……。
所以,基本上若是從成都出發往藏區的長途巴士,大概很容易見到這些場景。
而從若爾蓋到合作的車程,漢人就少了,大多都是當地的藏民。車上大多都是持咒聲和司機放的彈唱音樂,還有偶爾傳來藏族青年或少女向家人報平安的聲音。
最近一次印象較深的大概就是從馬爾康到色達的旅程,同樣也是一趟長達8小時左右的長途旅行。由於色達五明佛學院的關係,旅人除了多數的僧眾、阿尼啦、一般的藏民,還有一部分是來自北京、上海、深圳或青島等一線大都市的朝聖者及觀光客。這些漢族真正發心的朝聖客,從眼神與氣質能判斷的出來,但他們其實少之又少,非常的低調。真正多數的,都是不懂佛法、沒有信仰,充滿好奇心又吵雜的觀光客。因此可以想見,車上又是吵雜不停聊天的各種口音與修行人們的靜默與持咒聲夾雜。
車上有一批來自上海的時髦姑娘,對寺院修行的阿尼啦們感到非常有興趣。不斷地用著快速流利的普通話問鄰座的阿尼啦有關寺院的情況及如何到達等等的。剛開始,阿尼啦還很熱情地用著她僅會的普通話詞彙努力的回答,一直到後來被問到一些敏感的話題,便開始像是聽不懂般的只以笑容回覆。她們聊天的內容,聽得出來上海姑娘是沒有信仰也沒有做功課的,純綷是抱著旅行觀光的心態要到佛學院開眼界。
我聽完她們談話內容的感受其實是蠻難受的。許多虔誠的寶島、港、澳佛教徒想前往朝聖卻被禁止,而這些把聖地當觀光景點的觀光客卻是源源不絕而來,給寺院帶來吵雜、髒亂與干擾修行。觀光化與強制管理使得寺院無法像過去那樣可以寧靜的遺世獨立,因為名氣過大而得來更多的干擾。車上的阿尼啦們看得出來,與外人的交流總是戰戰競競的,好像深怕給寺院帶來麻煩。
要抵達色達鎮上之前,會在一個檢查哨停下,車上每一個人都必須繳出你的身份證或護照。檢查完,隨車人員會呼名請你舉手拿回各自的證件。若是外國人或港、澳、台的民眾,則會被直接點名只能進到色達縣城,不准進到佛學院。所以車上總有種興奮、寧靜與緊張混亂夾雜的複雜氛圍。
馬爾康是位在嘉絨藏區,色達則是位於康區,因此兩地的民居風格與風土民情又有著很大的不同,甚至是人們五官的變化。嘉絨藏族與古老的羌族在面部五官與傳統服飾上比較相近,而色達的康巴人則有種豪邁的氣質,五官更開濶大氣,膚色也更黝黑。一路上也可見建築由嘉絨的石寨開始轉為色彩豐富的康區木式民宅。同樣的藏族,一趟旅行便可以看出嘉絨與康區的不同生活風格與美學。
雖然車上氣氛有點詭異,嘉絨藏族的司機與隨車人員其實非常照顧我和朋友Amber。
路上還巧遇了路邊想討吃的猴群,活潑可愛不怕生。這些大都市來的姑娘們看到野生孫悟空都興奮難掩的尖叫,給牠們食物和拍照。
雖然不知前方旅途狀況如何,抱著莫名的勇氣與自信,我還是順利完成了原本的行程。
旅途中,有些刺眼的或是不美好的,還是得接受它,畢竟它也是旅行的一部份,引領你看到這世界不同的面貌。喜歡或不喜歡,或許我們不能決定,但可以選擇用更寬容的角度來看待,汲取對自己有幫助、正面的部分,就是這趟旅行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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