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卜楞的誦經聲與麵湯

 

最近的幾個晚上，到了深夜十二點時，附近鄰居家的狗總是不好眠，兩兩三三好像在對話般，此起彼落的叫著。我躺在床上閉著眼，聽著這些聲音，不禁讓我想起了17年前在夏河拉卜楞雅鴿塘的夜晚。 

雅鴿塘，當時一個傳統藏式民宅區，就在靠近拉卜楞寺的邊上。靠近寺院的地方，狗兒總是特別多，更不用說附近藏家民宅自己養的。那是個接近藏曆新年的晚上，天氣凍得讓人難以入眠。零下十八度，房裡的炭爐正燒著，但自己的頭髮卻冰凍著臉，只好趕緊起身戴起毛線帽就寢。因為無法馬上睡著，和我同寢的好友拉珍去了朋友家，於是我就自己一個人靜靜地享受著小鎮的藏曆新年前夕夜晚。

隔著單薄的門窗，聽得出來外面街上還有人沒睡，偶爾傳來一兩聲放煙火的聲音。院子裡的小狗桑吉可能因此也睡不著，用著牠可愛的小奶狗娃娃音對空吠叫，過沒多久鄰居家的狗就好像與牠對話一般也跟著叫了起來。牠們就像在聊天對話，說著只有牠們懂的語言。 

我躲在棉被裡微微發著抖。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出去也不是，坐起來寫東西也不是，只好靜靜地躺著聆聽屬於這個寧靜小鎮的環境音。當時，我覺得那樣的環境與聲響，好像似曾相識，閉上眼，彷彿某些曾經熟悉的記憶與畫面就要開始浮現。

原來聲音是會在潛意識裡留下記憶，它也會在偶然不經意時喚起你一些已經快要遺忘或是已經暫時收藏的生命片段。就好像聽到寺院裡僧人的低沉誦經聲與法器聲，特別是長號或是鈸，總是會讓我想起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為何在做著這些事。

於是最近幾個晚上的狗叫聲，好像又把我帶回藏區，帶回拉卜楞。這種提醒，才發現自己好像又在都市生活裡迷路了一段時間。

而味道，也和聲音一樣，偶爾也會有帶我穿越時空的時候。例如無意中在外頭聞到了熟悉藏香或是煨桑的味道，還有屬於藏區那碗麵湯的香氣，或是酥油茶的濃香，總是會讓我有種安定與回家的感覺。這些感覺總能帶給我許多靈感，不管是閱讀、學習或是寫作，或許那是種無法言喻的、早已習慣的某種感知記憶。 

城市裡的聲響與氣味，好像容易讓人麻痺，而那些記憶中的聲響與氣味卻總能提醒我一些什麼……。